封令铎闻言哂了一声,“你知道离开建州府的时候,我为何会被黄慈堵在城门口吗?”
叶夷简摇头。
“因为他发现了我的身份。”
“啊?!这……怎么会?”叶夷简错愕。
关于扬州赵朗的身份,当时的那些文书,都是六部直接经手做的。
换句话说,那些文书根本就是真的,只要他黄慈查不到六部的头上,便绝对不会知道文书的来历,遑论真假。
猜想过于震撼,叶夷简好半晌没说出话来,直到封令铎将他手里的账本抽走,对他道:“所以现在对闽南路的缓,何尝不是另一种声东击西?只有对方放松警惕,觉得查不到自己头上,我们才有机会找到破绽,千里之堤溃于蚁穴。”
一席话说完,叶夷简眉间的郁色,终于一扫而空。
他讨好卖乖地“嘿嘿”两声,凑到封令铎身边,装模作样地疑惑到,“封溪狗你说你这脑子怎么就这么好用呢?!”
封令铎懒得听他拙劣的马屁,话锋一转问到,“还有之前交代你的另一件事办得如何了?”
“啊?”叶夷简一怔,很快便想起来,这人昨天就派人给他捎了个口信,让他帮着在上京的地界,寻一块邻里和睦、治安良好、无凶案、无盗窃、无纨绔的地界。
叶夷简转身从书架上取来一张上京的地图,道:“喏,按照你的要求,这三处地方是很好的。马行街生活方便,州桥风景好,不过我建议你还是选这个……”
他说着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住宅区,“犀角楼大街,这里离你封府最近了。”
忽然,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桌案,并指在叶夷简所指的犀角楼大街敲了敲。
叶夷简怔忡,抬头却见封令铎一脸冷漠地样子,语气端肃地对他道:“你扯我封府做甚?又不是我要找宅子,我这是帮朋友问的。”
叶夷简眨了眨眼,片刻才面无表情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封令铎无端被他那个“哦”弄得心头发虚,以拳抵唇轻咳两声,才问:“那……这三处地方,哪一处最不容易被跟踪?”
“哈?”叶夷简不解,蹙眉问他,“你难不成是准备养外室?或者……私通苟合?”
猛然被扎了心口的封令铎瞪他,怒道:“让你办事就办事,哪来这么多的废话?!”
“哦……”叶夷简又无所谓地应了一声,指着地图继续道:“那就这里吧!马行街商铺多街巷多人流大离你封府也远,而且这旁边还有个汴湖。到时候如果你觉得被跟踪了甩不掉,还可以跳个湖来迷惑一下敌人。”
封令铎被他说得频频点头。
须臾,叶夷简收好地图还不忘跟他叮嘱,“姚师傅初来上京,人生地不熟的,我还
是觉着与其给她置间宅子,还不如让她在友人府上借宿,等段时间再搬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封令铎心虚地咽了口唾沫,狡辩,“我……何时说是给她买的宅子了?你不要胡乱……”
话音未落,迎着叶夷简那副“你看我信不信”的嘴脸,封令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,“可是她说过不回封府,我也答应了不会强逼于她。”
“她不是还认识薛清吗?”叶夷简故意笑嘻嘻地道:“上京薛氏,手下宅邸何止一两处,随便借一间给她,倒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“现在是酉时二刻,”封令铎打断了叶夷简。
他悠然地负手望了望廨舍外的天,自语道:“令菀今日去了趟兵部,按时间推算,某人若是再唠叨没完的话,今天恐怕是没有办法偶遇了。”
周遭安静了一瞬。
方才还嬉皮笑脸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叶夷简愣了愣,跟着也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外面,而后惊讶地对恰巧路过的一人唤到,“啊呀!尉寺丞!尉寺丞等等我!我有点事要同你讲。”
言讫也不同封令铎道别,拔腿就追了出去。
封令铎嫌弃地乜他一眼,补充,“她爱走南边的朱雀门,路上都会先去州桥附近晃晃。”
话音落,方才那个还追着尉寺丞说要谈事的人脚尖一转,兀自折回,朝着南边去了。
第40章空房他的妆都白化了
青楼画阁,绣户珠帘,耳边是茶坊酒肆的欢声笑语,空气里是食肆酒楼的珍馐饕餮,雕车宝马,金翠耀日。
姚月娥站在上京城最繁华的南门大街,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她捧着包糕点走在最前头,不忘回身对卫五和齐猛招手,示意他们快快跟上。
卫五牵着车前的马,望了眼一手拿冰糖葫芦和面人、一手拿烤肉串和香饮子的齐猛,露出点惺惺相惜的神色。
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的男人凑上来,向姚月娥展示他手上一条色彩艳丽的鲜红手串,姚月娥怔了证,却看着他高鼻深目的异域五官发呆。
“这是来自大食国的珠宝商人,”卫五向姚月娥解释,“他手上的珠串是红珊瑚。”